嘉宾介绍：李锐，上海交大金融学博士，现任西安交大赌博平台 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实证资产定价、中国资本市场，曾在金融学英文期刊发表多篇论文，并参与多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包括重点项目、国际合作与交流重大项目以及重大项目。

1、李老师，我们了解到您本科读的是理学，读研读博的时候转到管理学和经济学，老师您觉得理工科到经济学的跨专业有哪些优势和劣势？

我先讲理工学生转经济的劣势。我认为最大的问题是思维的转化。理科的思维和经济学的思维是非常不一样的，尤其是较为初阶的经济学课程。经济学许多时候是基于一个普遍的观察，得出一定的统计，然后我们找到一定的规律，比如在需求曲线上，当价格越低的时候需求越多，当价格越高的时候需求越少，基于这样一个实证或是说经验的观察我们去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因此，经济学是基于现实的观察，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在现实生活中它就是这样（本质是个统计性的规律），我们的任务是想方设法地去解释它。但理工科，尤其数学，是确定性的推导。比如你承认一个假设，两点之间线段最短，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基于这一公理的推导都是正确的。高阶的经济学课程深刻地吸收了数学的这一公理推演体系，比如基于偏好的三大基本性质来推导需求函数的基本性质；然而，初学者并不接触这些东西。所以我觉得理工科尤其数学的人刚转过来的时候推教材上的公式很简单，可是就是不明白公式在说什么。以上所说的，是我当时面临的一些困惑，不知道有没有面临同样困惑同行；我建议想转经济学的数学专业同学，快速地完成思维转换很重要。

另外，经济和金融相差也很大的，金融更强调应用，更细也更贴近现实。但是经济学可能会有些形而上的思考，所以经济跟金融的关系像数学跟物理的关系——数学学习基础的东西，物理利用了数学的基础，同样经济基础的理论也可以指导金融实践。所以学数学的人，如果真的热爱学术，想利用数学打的基础，我会建议他学经济学。

讲到数学的优势，数学培养的逻辑思维能力会更强，这对无论是理论研究还是实证研究都非常重要。你会发现好的文章一定是抽丝剥茧地，先告诉你一个基本的事实，然后一层一层地深入分析。比如我们为什么做稳健性检验，因为我要得一个结论的时候，一定会面临一些潜在的挑战，所以你得有robustness check，它本质是在回应这些潜在的挑战，使得你的研究结论更加可靠。在这个过程中，你一定要有比较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否则做着自己可能都会乱掉。而理工科，尤其是数学，给了你这样一个思维的习惯。总之，我觉得不同学科给学生更重要的是一些思维上的习惯，而非技术性的优势（比如有人会认为学数学的人推公式能力强），因为任何技术性优势都很容易学会，尤其现在各类统计分析软件的功能如此之强大，技术性障碍会越来越小。

2、老师您发表了三篇SSCI，一篇ESCI，在论文选题和方法上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的？

好多人会认为选题非常重要，但我认为它不是最重要。为什么？如果把发文章的目标定在《经济研究》上，那选题很重要，因为这是国内最好的杂志，你需要用扎实的功底将你独到的观点呈现出来，做一个观点的引领者。但是如果当要国际化的时候，就很难做到引领（经济研究也基本不可能引领国际文献，除非是一些极具中国特色的研究，否则经济研究也只能作为国际顶级期刊的追随者）。利用领导追随模型来解释，此时要做一个聪明的追随者，选题就不是最重要的，而熟练掌握游戏规则更重要，包括需要熟悉同行们能够接受的论证方式、如何将一个故事讲得近乎无可挑剔、如何以更加易读地方式呈现你的证据等待。

至于经验，主要有一下几个。第一，尽快掌握相关领域的研究范式。比如，如果研究实证资产定价，由Fama奠基的Fama-Macbeth回归、投资组合分析等方法必须尽快掌握，这些内容是该领域研究的基础和起点。第二，必须持续关注领域顶级期刊。一方面可以及时地了解相关领域的热点，同时也可以养成较好的思维习惯（可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第三，如果确定了研究话题后，最好能够找到该话题的研究大牛，尽可能多读其文章（与期刊档次无关），尤其较新的working paper. 总之，我认为博士阶段要重在积累而非产出（这也是国外博士培养的主流模式），只有在此阶段训练了扎实的基本功，才能够保证在将来的研究道路上走的更顺。只有把基础的研究方法烂熟于心后，当某一天偶遇一个新观点时，才能以规范的、容易被同行认可的方式将其呈现出来。

3、创新性在科研方面是至关重要的，您有没有遇到一些创新性的困境，您是怎么解决的？

我觉得创新无非两大块，一块是从文献里面从理论上推新。比如别的学者讨论了一个观点，但这个理论有明确的缺失和不足，你可以从其他角度、其他范围或用其他方法进行讨论。另一种就是从现实中发现问题，比如互联网的发展对金融市场的影响，这是我们在实践中发现的值得研究的课题（我导师最新承担的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就在研究这一问题）。研究本身就是一个就是高风险的行业，最没风险的行业别人做过的，有固定模式的。但研究你要创新，把生产前沿再往前推，不确定性就非常大，所以风险也是很高的。面对研究的困境，你要相信大数定律，合适的方法加上不断地尝试，总会出现理想的结果。如果遇到模型就是做不出来，或者数据不理想的情况，要灵活一点，适时地转换方向。

4、您目前的主要研究的方向是什么？

股票市场的核心功能是价格发现。就是说，通过投资者在股票市场交易、换手，去评估公司值多少钱，给公司一个合理的定价。在假定内幕交易、股价操纵这种行为都被规范的基础上，在制度一定时，股票市场要有效，就要要求信息充分流动，拥有所有信息的不同偏好的投资者在市场上同台竞技，最终给出一个平均的评价就是价格。而信息扩散滞后性的问题是所有金融市场效率低下的重要原因，我国市场也如此。那么，我国市场信息扩散滞后的根源在哪里？有哪些改善的政策建议？这是我目前的研究内容。当然，如果想要有好的发表，仅仅有直观上的感受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有充足的证据去论证自己的观点。

5、老师您本科和硕士是在北京读的，博士在上海读，来西安也有半年了，您觉得跟这两座城市比较起来，西安最大的机遇和挑战在哪些方面？

这三座城市比较，我先讲北京上海。在金融行业，上海当然是更好的。在上海你能感受到自由，相对于北京更有活力，也更加重视市场。比如说你跟北京朋友聊天，他们会更加强调关系，但是上海几个年轻人坐在咖啡厅聊的是点子、创意、策略、创业。从金融圈来说，北京作为总部或承担监管的职能，但是做业务重心在上海。如果从市场效率的角度来讲，金融从业上海当然更好。

如果谈西安的机遇和挑战，必须首先要想清楚，西安发展的目标是什么，要向谁看齐？我们的比较优势在哪里？就金融行业来看，我觉着西安很难与上海、深圳竞争。那么就需要找对我们的优势。比如我们可以依靠房价地价成本低和高校教育资源优势来发展IT产业。

6、那老师您为什么最终选择来西安，来交大？

我想我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是生活习惯方面的考量，毕竟对我来说生活舒服非常重要。我是甘肃庆阳人，自诩自己是西安邻居，我是喜欢吃面条的，西安尽管可能有一些闭塞，但是我的生活更舒服呀。第二，是自身经济条件方面的考量。金融的就业方向在政府、高校和企业，由于我自身的性格问题，首先排除了去政府部门工作。如果去企业工作，上面也谈到了，只能留在上海、北京或者深圳，然而这些地方的房价都非常贵，我感觉即使那些幻想中的高收入依然很难cover掉置业成本。因此，我选择了在高校就业。西安作为我国教育重镇，加上其房地产价格相对较低（尤其在我面试的2017年上半年），我就选择了西安。第三，是交大的自身魅力。西安交大的平台相当好，我认为不亚于中西部的任何一所高校；加上我的研究训练主要是在上海交大接受的，对西安交大的认同感无疑会更大。

7、现在国内高校进人要求很严格，很多要求都需要海外留学背景，您觉得本土的博士有留校意愿的应做什么准备？

以高校的评价标准，最重要的是要发表论文。与金融业业界相比，高校最好的一点还是在于对人才的评价标准公开透明，并且相对而言比较固定，只要有能力、肯付出就可以做出成绩。而金融业界对人才的评价标准是多变的，竞争更为激烈。目前而言，国内高校对海外留学背景仍然比较看重，本土的博士想要留校，发表高水平论文仍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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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29日